它让所有人都安睡在神的臂弯,也让所有人在篝火前欢腾畅饮。它像一位饱经世事俯瞰众生的长者,却吟唱着波希米亚狂想曲,在醉人的夜色里,夺走每一个旅人的心魂。
9世纪,普热美斯家族在波希米亚地区建立起王国,布拉格城堡从那时候就存在。500年后,奥地利人并没有带来奥匈帝国的铁骑,而是悄悄地,在普热美斯家族最后一个王离世之后,顺理成章以王室身份入主,一待,就到了1919年。
阿陀斯· 慕夏画中的捷克,是怀抱鲜花的美人,冷然的脸,肌肤如天鹅绒般温暖。贝多伊齐·斯美塔那交响诗中的捷克,似伏尔塔瓦河般宽广,从叮咚山泉,再到辽远大河,也如天鹅绒般荡起柔软的波浪。卡夫卡笔下的捷克,是城堡窗前的风景。终生待在布拉格的卡夫卡,从窗前凝望历经千年欧洲文化洗礼的城市,罗马、哥特、巴洛克、洛可可在城市里开枝散叶,城堡花样足够让卡夫卡看一辈子,写一辈子。
地处欧亚大陆中心的捷克, 虽为要塞,却鲜有硝烟。冷兵器时代有些不留痕迹的小打小闹,胡斯的宗教革命,仅仅是“竹篙对菜刀” 的星火, 燎原了千里之外马丁·路德的宗教改革,却没有让捷克人流多少鲜血。二战,仅一线之隔的波兰被炮火轰炸得遍地焦土,捷克首都布拉格,却仅只三天巷战。这块土地上,瑞典人来过,法国人来过,德国人来过,苏联人来过,没有振臂疾呼的热血,没有枪林弹雨的洗礼,政权流水般替换,在民众心中留下波澜。
第一次大胆试探, 名为 “布拉格之春” 。米兰· 昆德拉的《玩笑》 、 《笑忘书》 、《生命不可承受之轻》 ,都因这波澜而生。再一次试探,没有像甘地那般直白地说“非暴力不合作运动” ,而是以充满浪漫色彩的“天鹅绒”命名。领头革命的是个叫哈维尔的作家,他比世界上绝大多数政客都要想得明白透彻: “ ‘最终解决’……无异于一个相貌丑陋的女子通过打碎镜子来摆脱她的窘境一样。这样一种‘最终解决’是非个人化理性最典型的梦想之一,正像‘最终解决’这个词鲜明地提醒我们那样,它可能将梦想转变为现实,也因此把现实转变为噩梦。它只能给这个已是沉重负担的文明进一步增添数百万人的死亡。他,成了捷克共和国第一位总统。
于是,捷克成了今天看到的样子。免遭生灵涂炭,留下千年积淀。无论是山间、河岸的小镇,还是欧亚中心的关隘布拉格,都保存得近乎完美,一如千百年来欧洲童话中描述的净土。捷克的前世造就了捷克的今生,如果乘坐火车, 无论从相邻的哪个国家进入捷克,窗前景色总会提醒说: 哦,捷克到了。
登高即可望见连成一片的红色屋顶,是布拉格城市的特别景色。火车从维也纳“咣当”到布拉格已是半夜, 车厢里只剩下我一人。背着行李走下车,布拉格夜色清凉,风吹在脸上,虽是夏天,隐约间却有些秋意。微雨润湿了路灯的青色, 染在一面面雕刻精细、线条分明的墙上,飘浮于方石铺成的路面。难得有车从小巷子里驶过,轮胎碾过街道的声音,从远处一点点压近,又飞快地散开在夜色的转角里。
走进布拉格,没有任何准备。一无所知的中转站。漫无目的的旅行,有时,能让人最直接地感受眼前忽然出现的世界。没想到在布拉格会住进一所昔日的修道院里。我从来没见过哪个酒店有这样的气势,一尊高大的耶稣石像默默地站在高高的石阶顶部,双手摊开,低垂眼帘,仿佛在怜悯地凝视脚下匆匆来去的众生。耶稣像后的酒店大门是原汁原味的修道院大门,沉重的橡木,要用很大力气才能推动,门内有铸铁门锁和门轴。路面高高低低,没有太多修整,每一步都得小心着出其不意的门槛和斜坡,像是当年僧侣们存心用这些坎坷,来警示世事的危险。
山顶的房间,窗口不大,居高临下。山根是昔日贵族住宅区,高低起伏的屋子,都用红色瓦铺顶,夕阳照耀下艳得分外刺眼。远处天际线上就是布拉格城堡,伏尔塔瓦河在树影里时隐时现,两岸是布拉格老城,由河上同样古旧的桥梁连接着,从这里能看到著名的查理大桥。前台小帅哥一本正经地告诉我,想感受查理桥,一定得后半夜万籁俱寂的时候,独自走去桥中间。闭上眼,让桥柱上的灯光透过眼帘散成一片昏黄,屏住呼吸,或许你能听到中世纪骑士们走过,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嘚嘚声错落有致。
等早晨云集的旅游团高潮过去后才走进布拉格城堡。沿着城墙根,狭窄的黄金小巷是当年工匠和守城士兵们住的地方,低矮的屋子,和他们负责守卫的高大殿堂有了鲜明对比。捷克文学巨匠卡夫卡搬进黄金巷22号时,城堡已经失去昔日功能,而今天的大师故居则变成了礼品店中的一间。小巷里聚集了众多卡夫卡迷,进出来往,这些曾经可怜的小破屋此刻都油漆得色彩艳丽,人气十足,成为繁忙的旅游景点。要等到夕阳西下,游客渐渐散去,城堡才恢复宁静。
圣维塔斯大教堂(St. Vitus Cathedral)在城堡正中,哥特塔楼刺破青天。这座捷克第一教堂自14世纪破土动工,国王换了无数代,到上世纪初才建造完成。为教堂奠基的温塞斯拉斯大公自然没能亲眼看到他想象中的辉煌变成现实,被亲兄弟谋杀的他,此刻安息在自己的教堂里,被子民们敬奉成国家守护神。安置大公遗骨的礼拜堂里点缀着一千多块宝石,四墙壁画金碧辉煌,描述着耶稣的生平和大公的故事。
哥特教堂空间恢弘,站在圣坛前仰望穹顶,竟会觉得空气里雾霭蒙蒙。一束天光透过屋顶的彩色玻璃窗投射下来,更为教堂增加了几分天国的神秘气氛。供神所在,通常也存着世俗生活的极致。教堂一间密室里珍藏了波希米亚王加冕冠,从外面只能见到一扇小小的门,不知道门后藏有什么暗道和机关。既然是王者之冠,凡人肯定无缘。据说王冠带有先祖沉重的咒语: 非真命天子戴此冠,一年必死!希特勒任命的纳粹捷克总督海德里希上将见到了王冠,不惜以身试法,非要过一下加冕之瘾。果真,一年不到,两名捷克特工就把这个权极一时的第三帝国接班人送上了西天。今天的藏冠屋层层加锁,钥匙由多位政界和宗教界大佬分管,只有众位齐聚,同时掏出钥匙,才能入内瞻仰。有此一举,即使再有非分之心,想为之丧命也不那么容易了。
说起布拉格的保护神,必须要说圣约翰。基督教历史上叫“约翰”的圣徒不少,为首自然是耶稣十二门徒里那位。但你随便在布拉格街头问个当地人,圣约翰却是另外一位头顶五星的圣人——站在查尔斯桥护栏上的一座石像。史传,约翰是教堂的一位神父,按照宗教习俗,倾听了王后在礼拜时对自己犯下罪恶的忏悔。戒心极重的国王闻风而来,逼约翰说出忏悔内容。按照教宗教义,忏悔是教徒的权利,忏悔内容是个人隐秘,受教会无条件保护,约翰自然宁死不肯开口。这故事来龙去脉也许各有分说,但在1394年3月20日,约翰被国王的手下从查尔斯桥上扔进了伏尔塔瓦河,确凿无误。
无独有偶,圣约翰的遗体经过一番周折,最终躺进了布拉格城堡中间这座大教堂,每天接受接踵比肩的参拜人群。既然被封了圣,就得执行神的责任。约翰为守秘殉道于水,也就成了为抗拒诽谤和镇压洪水的双料守护神。查尔斯桥上有个不怎么引人注目的记号,标记着圣约翰被推下河的位置。圣约翰手捧十字架,面容戚戚,满是怜悯。在他被杀的那天晚上,忽然出现的五颗明星此刻成了他神冠的装饰。桥上这尊雕像是仿制品,原作收藏在捷克国家博物馆,但这丝毫不妨碍游客在像前闭目许愿。这传统似乎和全世界所有的神像文化接轨,圣地许愿总能有求必应。学着其他游客闭眼伸手去摸约翰,还没碰到,手又收了回来。来此已是有缘,何必再多贪念之心。
如果说白天的布拉格,是千年历史沉淀之后的浪漫,那么入夜的布拉格,则是日新月异所带来的暧昧。处处音乐、酒香,美人的高跟鞋在石板路上敲打出妖娆的音符,年轻人三三两两在广场或街头的咖啡馆喝酒闲聊,再晚一点,就真正开始狂欢。
除了古典音乐与戏剧,布拉格的爵士乐也很有看头。在过去年代里,爵士乐对布拉格人来说,象征着解放精神。这里产生的爵士乐演奏家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风格,怎么说呢,相比精致、技巧化的美国爵士,这里的爵士乐更“波希米亚”一些。如今,许多地方都可以看到有爵士乐队露天演出,还有不少高水平的爵士乐俱乐部。甚至,在查理大桥这种游人如织的地方,也常会欣赏到精彩的爵士乐演奏,而且,水平不赖。
或者,大可以各取所需。夜店、酒吧、爵士乐现场演出随便挑。旧城广场四周有不少好去处,不过,游客很多,价格也不菲。如果想要享受更加不同的夜生活,多跟背包的年轻人打听是个好办法,这些人总是拥有最敏锐的玩乐触觉。
知名的旅游专家史蒂夫斯(Rick Steves)表示,出门旅游带大包小包,除了行动不便、易受延误以外,也让不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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